记忆中山野游戏的情景仿佛是故乡的青山向我诉说的絮语。
拍这张照片时,朋友正在异国他乡的旅途中。拍摄的对象,虽不是我的家乡,但青山的模样以及松树林,却是我所熟悉的。因此,照片不免令我心中泛起一阵乡愁。家乡地处丘陵,放眼望去,皆是连绵起伏的青山。这些青山,其实海拔并不高,至高者不过三四百米。山上的植被,极为普通。最为常见的是蕨草,漫山遍野,仿佛给山盖上了绿色的毯子;其次,则是并不成林的松树,东一棵西一棵地生长着。鹧鸪喜欢待在松树枝上,尤其是在春天,它们立在树枝上,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。鹧鸪的叫声,富有节奏感,又极有穿透力。顿时,整座村庄都能听见它的声音了。大伯拥有一杆鸟铳,用以猎鸟。鹧鸪是极为聪明的鸟,一旦发现危险,便猛地扑棱翅膀,飞向空中。因此,为了隐藏身影,大伯曾依着一棵高大的松树建了间可容一人的小草寮。他躲在寮里,静静地等待着鹧鸪落在松树上。孩童时,我和小伙伴们在山上游戏,发现了这草寮,心底里极为喜悦与振奋,仿佛发现了新世界。在一个夏日,我们精心计划着要在草寮里过夜。为了应对过夜,我们准备了手电筒、驱蚊虫的风油精以及一些零食。然而,计划最终没有顺利实行,因为入夜后,我们被母亲严密地“监控”着,根本找不到机会偷偷出门。最,后则是灌木以及不知名的野果。秋季开学不久,野果便成熟了,黄的、红的一并挂在藤蔓上,极为诱人。野果生长在茂密的灌木丛中,我们只能以身冒险,钻进满是尖刺的灌木与藤蔓丛中,艰难地采摘。山涧里的潺潺流水声、清亮的鸟啼声、风过树林的萧萧声,都使我心惊胆战——担忧着藤蔓中突然蹿出一尾凶猛的蛇来。对我来说,那时的青山仿佛是位可亲的朋友。
这些记忆,实在是过于微不足道。事实上,随着年龄的增长,我不再感到山的可亲。它是那么的普通,那么的不起眼。连绵的山体,遮挡了视线,天地陡然间狭促起来。有一年秋天,学完王维的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后,我忽然对登高产生了向往,便与伙伴们约好周末去登高。到了那一天,我们拿着自制的风筝,浩浩荡荡地往家乡最高山峰爬去。待爬到山顶时,已接近午后。我站在山顶上,身体被呼啸的风贯穿。一片起伏的山,绵延至天边。山脚下的村庄变得渺小……忽然,我看见远处的山腰,仿佛被一条闪闪发亮的绸带缠绕着。过了好一会儿,我才意识到,“绸带”原来是缓缓而动的河流。可那河流流向何处?青山究竟有没有尽头?青山之外,还有没有人生活?这些问题,便是在这次登高之中,慢慢地浮现在我心中的。
如今,我在上海已生活了十来年。日常所见,皆是高楼大厦;耳中所听的,亦是轰隆的车声与鼎沸的人声。山早已被高楼所遮蔽,仿佛成为了奢侈的存在。“我们曾终日游荡,在故乡的青山上”,这是苏格兰民歌《友谊地久天长》的一句歌词,我极为钟爱,偶尔哼起时,会想起与小伙伴们在山野游戏的情景。这些,仿佛是故乡的青山向我诉说的絮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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